—五分钟后—
倒塌的公共汽车横在石制的道路上，前面的发动机撞在了一旁的石墙上，与石墙一起发生了凹陷，已经停止运行，而那装满可燃性气体的气包也出现了轻微的凹陷。
所幸的是，这个气包并没有漏气或者爆炸。
不过在公共汽车一旁，一台路灯被撞断在地上，些许泄露的有毒气体正在从那路灯杆的破口溢出。
周围的路灯都已经熄灭，似乎是关闭了这一片路灯的进气口，但是原本管道内气体依旧在向外溢出。
这辆公共汽车似乎是因为失控，撞到了墙壁上，然后导致了侧翻。
而在公交车还在空转的车轮旁边，腰间别着青铜剑的女战士提着一盏小玻璃油灯，低着头，注视着地上穿着灰褐色服装的尸体。
这具尸体上并没有任何的伤痕，他瞪大眼睛，注视着前方，似乎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也在专注的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他是一个勤恳的人。”
瑞琳将手盖盖在尸体眼睛上，盖上了他的眼皮，轻轻叹息一声。
然后她抬起手中的油灯，照亮一旁倒塌的公共汽车。
她一来就检查了那个车厢，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她仍旧下意识的照亮那个车厢。
下意识的幻想，会有一个莽撞的小姑娘会摸着脑袋从车厢里爬出来。
但回应她的只是一片寂静的黑暗。
她微微的吸了一口气，再次将油灯放下，她知道，她是战士，无论遇见什么情况，都要保持冷静，哪怕，哪怕在这次事件中，遭遇袭击的是她唯一的亲人。
“所以，你的判断是什么？”
而在一旁，在那黑暗的深处，传来一声平静的询问。
瑞琳提起手中的油灯，照向那黑夜中。
昏黄暗淡的光芒一点点驱散黑暗，将那靠在墙壁上，衣着整洁的身影显露出来。
此刻，他正平静的注视着瑞琳。
“你想说什么？”
注视着这个宛如魔鬼一样的男人，瑞琳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心中有答案，”
何奥平静的看着她，“你如果真的在内心深处仇视我，就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向上禀告戒律所，也不会放我跟着你来这现场。”
瑞琳看着眼前的身影，微微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话。
那伴随着她颤动的手掌而摇曳的灯光，显示着她的情绪似乎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并不是在和眼前的神秘青年对话，而是在和她自己对话。
她深深的猛吸了几口气，猛烈的摇摇头，试图平缓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才再次‘冷静’下来。
何奥靠在墙壁边缘，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女战士。
瑞琳不再让自己看向何奥那边，而是收回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尸体，似乎是说给何奥的听，又似乎是说给她自己听，“他们遇见了异变体···”
“这一路的异变体，”
黑夜中响起平静的声音，“我来的时候，就顺手解决了。”
瑞琳抬起头来，刚想质问，但她又瞬间想了起来，今天她们跑空的几次异变体报告，就是在这周围。
她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然后她低着头，抿了抿嘴唇，有些沉默的，注视着地上的尸体。
然后她微微张开嘴，轻声问道，“你觉得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异变体会放弃到手的尸体不吃。”
刚问完这个问题，她就再次猛烈的摇摇头，似乎觉得自己有点犯蠢。
她是戒律所最资深的异变体专家，她不应该，也不需要向别人提问。
她心中有自己的答案。
而黑暗中人影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平静的说道，“瑞莉还没死。”
“什么？”
瑞琳一瞬间站了起来，将灯光照向那黑暗深处的身影，惊讶和期待的表情一瞬间爬上了她的脸颊。
紧接着，她立刻抬起抬着灯看向四周，
但回应她的，依旧只有幽寂的黑暗。
最终，她回过头来，注视着那个身影，“你知道瑞莉在哪儿？”
“今天‘上面’有人下来？”
何奥缓缓站直身子，注视着身前的女战士。
这一瞬间，瑞琳的面色微变。
夜晚的微风吹过两人的之间的黑夜，吹动着战士的发缕。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来，注视着何奥，微微咬了咬牙，快速道，“我带你去见主祭。”
通往上面的路，在这座城市，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主祭’。
此刻，她终于明白眼前青年为什么要找‘主祭’了。
“走吧，”
何奥平静的注视着她，“夜长梦多，有些人该等不及了。”
——
斐克莱市
幽深黑暗的阶梯一直延伸到地底的最深处，两侧的水泥墙壁上逸散着些许湿润的气息。
穿着女仆装的人偶少女沿着这个阶梯缓缓向下，一步步的走到了阶梯的最下方。
一扇老旧的铁门，此刻正静静的伫立在这阶梯的尽头，也伫立在人偶少女的面前。
注视着这扇铁门，女仆人偶缓缓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固定在铁门上的门把手，缓缓向前推动。
咔——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声响，整扇铁门在这一瞬间颤抖了一下，紧接着，这扇门开始扭曲变形。
那老旧的铁门，仿佛被一个数百吨的液压机顶着，如同脆弱的纸张一样扭曲，然后一点点的被硬生生的推开。
而女仆人偶只是站在那里，手握着门把手缓缓向前，仿佛在正常推开一扇门扉一般。
很快，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声响，整扇门被完全推开，露出内侧的房间。
微弱的光辉从房间的顶端照耀而下，照亮着门内密密麻麻的鲜红管道，和坐在管道中间奄奄一息的身影。
——
荣光之城·戒律所
何奥再次站在了那个‘K’的石雕面前，侧头看了一眼石雕。
“你也知道‘K’？”
瑞琳站在她的身后，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算是吧。”
何奥收回目光，抬起脚步，一步步的登上了戒律所门前的台阶，无影剑跟随在他的身后。
也就在这时，似乎看到了他的到来，一群人迅速从戒律所中涌出。
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领头的是一个穿着蓝色长袍、拿着银色法杖的男人。
他身后跟随着的则是一些穿着整洁制式服装的身影，而在最后，则是与瑞琳相似，穿着灰褐色衣服的人群。
伴随着人群的站稳，三个被锁链捆起来的身影，被推到了前面。
他们是瑞琳的三个队友，铠甲男人被剥掉了铠甲，火枪男人失去了他的火枪，拿着束缚网的身影失去了他的网。
“跪下！”
他们三人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但是三人纹丝不动。
蓝色长袍男人低着头，看了一眼站在楼梯下方的何奥，又将目光转移到瑞琳身上，“瑞琳，你找到变异异变体，知情不报，已经构成背叛，现在，为了‘毁灭者K’的荣光，你还有机会证明你的忠诚，”
他的目光看看了一眼站在瑞琳面前的何奥，“拔出你的剑，杀死这个已经威胁到这座城市秩序的家伙。”
看到这一幕，一开始还有些愣神的瑞琳已经反应了过来，她抬着头，看了一眼蓝袍男人，咬咬牙，“让开！你想要的那些权力，我都不在乎，放了我的人。”
“权力？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争权？你见过家畜能和主人争夺权力吗？”
蓝袍身影笑了笑，让开了身子，看向何奥，“不过你既然不肯对这家伙出手，看来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手下了。”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三个瑞琳小队的成员被后面的人踹了一脚膝盖窝，身躯失去控制的跪了下去。
三人立刻就要站起来，这时候，几个壮汉走了过去，压住了他们的肩膀。
原本拿火枪的身影挣扎了一下没有成功，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向瑞琳，大声喊道，
“队长，别听他的，我早就看这帮戒律处王八蛋不顺眼了，戒律戒律，他们自己又不遵守戒律！
“他们自诩为这座城市的管理者，但是这座城市所有人，每天干十五六个小时，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他们看不到，但是你说错了一句话，他们就要杀你！
“我们干了这么多年，给他们做了这么多年走狗，谁不知道，哪有什么异变体，所有异变体都是人变的，他们太累了，我们都太累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带着站在门口的人群都有些沉默。
他身旁的壮汉立刻伸出手去，捂住了他的嘴巴。
“队长，杀他么的！”
也几乎在这瞬间，那原本沉默的之前穿盔甲拿盾牌的大汉，也张开嘴大吼了一声，“让这帮王八蛋看看，咱们不是孬种！唔——”
他的嘴巴也被捂住了。
而一旁原本拿束缚网的男人也张开了嘴，但是他还没说话，就直接被捂住了嘴。
站在下方的瑞琳注视着这一切，死死握住了手中的剑柄。
“一帮牲畜，贱种，”
蓝袍男人站在众人面前，啐了一口，“我当初就劝主祭不要招你们进戒律所，他不听，你们这些人，生来就不该给你们的力量，你们就应该世世代代的做畜牲。”
他看了一眼下方的瑞琳，目光落在何奥身上，嗤笑一声，“瑞琳，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愿意悔改，那就和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怪胎一起去死吧。”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壮汉。
这些壮汉将三人死死的固定住，另外一些壮汉提着三把大刀走了过来，抬起刀刃，比向三人的脖颈。
与此同时，那站在门口的人群也拿出一把把枪械，对准了下方的何奥和瑞琳。
拿着砍刀的壮汉高抬起了砍刀。
蓝袍男人举起法杖，高声喊道，“杀了他们！”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蓝袍男人的脑袋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如同拍篮球一样，向下用力，直接砸进了地里。
砰砰砰——
澎湃的气浪伴随着那闪烁的身影迎面而来，三柄斩首的大刀被直接击碎。
轰——
那压住原本三人的壮汉直接被扑面而来的气浪掀飞。
三人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向身前那几乎转瞬之间就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青年。
“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此刻，那被何奥直接把脑袋砸进地里的蓝袍男人终于像是拔萝卜一样把自己的脑袋从石板中间拔了出来。
他站了起来，重重叠叠的肌肉在他身上隆起，强大而恐怖的气势在他身侧溢出。
这一刻，原本瑞琳小队的三人，周围围在这附近的一些手下，连带着从下面冲上来的瑞琳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感受着那外溢的恐怖力量，一时间都失去了声音。
原来，人类真的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撕拉——
蓝袍男人撕碎了衣衫，抬起膨胀出肌肉的手掌，看着何奥，愤怒的冲向何奥，“我要把你剁成肉——”
无形的剑刃瞬间削掉了他的脑袋，打断了他的话语。
轰——
那厚重的身躯向后倒地，发出轰鸣的声响，瞪大眼睛的头颅飞溅而出，沿着楼梯弹跳滚落。
何奥收回无影剑。
一个水货C级，怎么这么多废话。
而这个时候，瑞琳也终于冲上了楼梯，她站在何奥身侧，看着地上的尸骸。
刚刚蓝袍男人外放的，那似乎能让她无法呼吸的压迫感仿佛还缠绕在她身周，但仅仅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具没有声息的尸体。
她转过头来，看向刚刚动手的时候，甚至都没看过蓝袍男人一眼的青年，微微咽了口唾沫。
“准备好了吗？”
也就在这时，何奥平静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嗯。”
她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点点头。
“那就带路吧。”
何奥抬起脚步，一步跃出，越过了那宽阔的大门，进入了这宏伟的戒律所大厅。
无影剑也化作流光，冲向了那些将枪口对准他的人。
瑞琳抬起头来，看向那宏伟壮丽的大门。
她从未走过这扇门。
她缓缓抬起脚步，也跟着走了进去。
那滚落的头颅落在下方巨大的石雕旁边，注视着那巨大的‘K’字，彻底断绝了声息。
“不是，那位···这么牛逼的吗？”
而在瑞琳身后，三个惊魂未定的身影注视着地上的尸骸，小声低语。
“咱们之前还想抓他来着。”
“属实有点蚊子叮青蛙，人菜胆子大了。”
“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跟着队长，干他么的！”
“人死脸朝天，不死万万年！”
“干特么的！”
“你怎么这么多顺口溜啊。”
三人立刻爬了起来，在地上捡起了碎刀。
但当他们转过身去的时候，入目的只剩下遍地的尸骸。
鲜血几乎将整个大厅染红，散落的枪械混在血中，遍布了大地。
一些穿着灰褐色服装的身影惊恐的站在这些尸骸的边缘，不知所措。
这些人都是异变体处理处的人，也曾经是瑞琳的支持者，被蓝袍男人除掉了武器，让在最后跟着，看他‘杀鸡儆猴’。
拿火枪的男人伸出手，捡起了血泊中的枪械，然后给身旁的两人一人一把。
“这玩意儿怎么用啊？”
铠甲男人接过枪，有些疑惑的说道。
“待会儿我教你们。”
火枪男人再次从血泊中捡起几把枪，快步走到大厅边缘的人们身旁，将手中的枪递给最外侧的一个人。
这人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火枪男人注视着眼前的‘前同事’，握着手中的枪，递了过去，平静的说道，“你是想做一辈子‘牲畜’，还是想做人？哪怕，只是几分钟。”
男人低着头，看着火枪男人手中的枪，最终，他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杆枪。
火枪男人将怀中的枪一杆杆的发给剩下的人，而在他的身后，人群开始走进血泊中，捡起了那些枪。
······
地下两层
“那就是主祭的办公室，他几乎不离开那里。”
站在血泊中，瑞琳抬起手，指向走廊深处的一扇门。
“好。”
何奥让无影剑悬在身后，一步步的走向走廊深处。
瑞琳跟在他的身后，有些沉默。
“我有一个问题，”
过了片刻，她缓缓张口，“蓝袍怎么知道我放过你了呢？酒保也是我们的人，她虽然不善交流，但是不会出卖我的。”
“大厅有监控。”
此刻何奥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前，随口说道。
“监控？”
瑞琳一愣。
“这里也有。”
何奥抬头看了一眼房门顶端那个微小的开口，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拧动，推开了这扇门。
四千八百字，月底求个票票。
(本章完)